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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日罪 呲牙小仙 10224 字 2025-02-08 20:53:0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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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默站在警局的镜子前,看着镜中那张陌生的脸。这是一张三十岁左右男人的脸,眼角有一道浅浅的疤痕,鼻梁高挺,嘴唇很薄。这是他第三天顶着这张脸了,再过十二个小时,他就会变成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。

这是他穿越到这个时空后获得的能力,也是最大的诅咒。每三天,他的容貌就会随机改变一次,变成这个世界上某个真实存在的人的模样。他无法控制自己会变成谁,也无法重复使用同一张脸,但有个很特别的也是唯一的能力——"社消",抹去这张脸的主人在他人记忆中的存在。

"陈顾问,有新案子了。"王磊推开洗手间的门,看到陈默又在照镜子,忍不住调侃道,"怎么,又被自己帅到了?"

陈默转过身,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。王磊是重案组的组长,也是少数几个知道他秘密的人之一。三个月前,陈默刚穿越到这个时空时,正巧遇到王磊在追捕一个连环杀手。他利用自己不断变化的容貌,成功帮助警方抓获了凶手,也因此获得了警局的特别顾问身份。

"什么案子?"陈默一边整理着衬衫领子一边问。

"富豪张明远失踪了。"王磊递给他一份资料,"昨天晚上,他在自己的别墅里凭空消失了。监控显示他进了书房,但再也没有出来。书房里没有任何打斗痕迹,窗户都是锁着的,门也是从里面反锁的。"

陈默翻看着资料,眉头越皱越紧。张明远是本地有名的富豪,名下有多家上市公司。他的书房在别墅三楼,只有一个出入口,窗户外面是悬崖。如果他是自己离开的,不可能不惊动任何人;如果是被人绑架,绑匪又是怎么把他带走的?

"现场勘查过了吗?"陈默问。

"正在勘查。"王磊说,"不过我觉得这案子有点邪门。张明远的妻子说,他最近一直在做一个奇怪的梦,梦见自己被困在一个迷宫里,怎么都走不出去。"

陈默的心猛地一跳。迷宫?他记得自己穿越前,也经常做类似的梦。难道这个张明远,和他一样是个穿越者?

"我们去现场看看。"陈默说。

就在这时,洗手间的门再次被推开,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。他穿着笔挺的西装,面容冷峻,眼神锐利如刀。陈默认识这个人,他是警局新来的犯罪心理学专家,叫陆远。

"王组长,"陆远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,"我听说张明远的案子了。我建议你们重点调查他的商业对手,尤其是最近和他有过冲突的。"

陈默注意到,陆远说话时,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手表。那是一块看起来很普通的机械表,但表盘上的数字似乎有些奇怪。

"这位是?"陆远的目光落在陈默身上。

"哦,这是我们的特别顾问,陈默。"王磊介绍道,"陈顾问,这位是陆远,犯罪心理学专家。"

陈默伸出手,陆远却没有握,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。陈默注意到,陆远的左手腕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,形状很像一个迷宫。

"我们走吧。"王磊说。

三人来到张明远的别墅时,现场勘查已经接近尾声。书房里一切都很整齐,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。陈默走到书桌前,发现桌上摆着一个奇怪的摆件——一个青铜制的迷宫模型。

他伸手想去拿那个模型,突然感觉一阵眩晕。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,仿佛整个房间都在旋转。他听到王磊在叫他,但声音越来越远。

当他再次清醒时,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迷宫里。四周是高耸的墙壁,头顶是灰蒙蒙的天空。他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,还有人在低声说话。

"又一个实验品。"一个熟悉的声音说。

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。那是陆远的声音。

迷宫的墙壁上爬满了藤蔓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。陈默贴着墙壁,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动。脚步声越来越近,他能听到陆远在和另一个人说话。

"这次的实验体比预期的要强,"陆远的声音依然冷静,"他的意识已经开始影响现实了。"

"那怎么办?"另一个声音问道,听起来是个年轻男人,"如果让他继续这样下去,整个计划都会暴露。"

陈默屏住呼吸,心跳如鼓。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。张明远的失踪,陆远的出现,还有这个诡异的迷宫,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。

"不用担心,"陆远说,"我已经在他的手表里植入了追踪器。只要他还在这个时空,就逃不出我们的掌控。"

陈默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,那里空空如也。他突然想起陆远左手腕上的那块奇怪的手表,难道那就是追踪器?

就在这时,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起。陈默感觉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,迷宫墙壁上的藤蔓突然活了过来,像蛇一样朝他缠绕过来。

"有人闯入!"年轻男人的声音变得尖锐,"在C区!"

陈默转身就跑,藤蔓在身后紧追不舍。他拐过一个弯,迎面撞上了一个人。两人同时摔倒在地,陈默抬头一看,愣住了。

那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——他自己的脸。

"你是谁?"对方惊恐地问道,声音和陈默一模一样。

陈默还没来得及回答,就听到陆远的脚步声逼近。他一把拉起另一个自己,躲进了一个隐蔽的角落。

"别出声,"陈默压低声音说,"我是来帮你的。"

另一个自己显然吓坏了,但还是点了点头。陈默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块手表,和陆远的一模一样。

"听着,"陈默快速说道,"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。这个迷宫是陆远设计的,他在用我们做实验。"

"实验?什么实验?"

"时空穿越实验,"陈默说,"他想要控制穿越者的能力,用来实现他的野心。"

脚步声越来越近,陈默知道他们必须马上行动。他拉起另一个自己,朝着迷宫深处跑去。藤蔓在他们身后疯狂地舞动,试图抓住他们。

突然,陈默感觉一阵天旋地转。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,发现自己回到了张明远的书房。王磊正焦急地摇晃着他的肩膀。

"陈默!你没事吧?"王磊问道,"你刚才突然晕倒了。"

陈默喘着气,额头上全是冷汗。他看向书桌,那个青铜迷宫模型不见了。

"我没事,"陈默勉强笑了笑,"只是有点头晕。"

他看向门口,陆远正站在那里,冷冷地看着他。陈默注意到,陆远左手腕上的手表正在发出微弱的红光。

"陈顾问,"陆远说,"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。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?"

陈默摇了摇头,"不用了,我休息一下就好。"

王磊扶着他坐下,"你先休息,我去给你倒杯水。"

等王磊离开后,陆远走到陈默面前,俯下身低声说道:"我知道你看到了什么。如果你聪明的话,就不要再插手这个案子。"

陈默抬起头,直视着陆远的眼睛,"如果我说不呢?"

陆远笑了,那笑容让陈默不寒而栗,"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。记住,在这个游戏里,我才是掌控者。"

说完,陆远转身离开了书房。陈默握紧了拳头,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张明远,揭开这个阴谋的真相。但首先,他得想办法摆脱陆远的监视。

就在这时,他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烫。陈默知道,这是容貌即将改变的征兆。他看了看时间,距离下一次变化还有不到一个小时。

这一次,他会变成谁?陈默不知道,但他希望这张新面孔能帮助他摆脱陆远的追踪,找到迷宫中的真相。

陈默冲进洗手间,锁上门。镜子里,他的脸已经开始扭曲变形,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小虫在蠕动。他咬紧牙关,忍受着这种令人作呕的感觉。

洗手间的灯光忽明忽暗,发出滋滋的电流声。陈默感觉自己的骨骼在重组,肌肉在重塑,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。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十分钟,当他再次抬起头时,镜子里已经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。

这是一张年轻女人的脸,约莫二十出头,五官精致,眼神却透着几分凌厉。陈默摸了摸自己的脸,触感真实得可怕。他低头看了看,身材也变成了女性,穿着警局的制服。

"这倒是第一次变成女人。"陈默苦笑着自言自语。他的声音也变成了清脆的女声。

门外传来敲门声,"陈顾问?你还好吗?"是王磊的声音。

陈默深吸一口气,打开了门。王磊看到他的新模样,愣了一下,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。

"又变了?"王磊压低声音问。

陈默点点头,"这次是个女警,叫林小雨,刚调来重案组不久。"

王磊上下打量着他,"还挺像那么回事。不过你得小心点,陆远一直在盯着你。"

"我知道,"陈默说,"我打算利用这个新身份去查查陆远的背景。他肯定和张明远的失踪有关。"

王磊皱眉,"太危险了。陆远不是普通人,他......"

话没说完,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。陈默和王磊同时转头,看到陆远正朝这边走来。

"王组长,"陆远的目光在陈默身上停留了一秒,"这位是?"

"哦,这是新调来的林小雨警官,"王磊反应很快,"她将协助我们调查张明远的案子。"

陆远微微挑眉,"是吗?林警官看起来很年轻啊。"

陈默强装镇定,"陆教授好,我听说过您的大名。"

陆远盯着他的眼睛,仿佛要看穿他的伪装。陈默感觉后背发凉,但努力保持微笑。

"林警官,"陆远突然说,"你对张明远的案子有什么看法?"

陈默心跳加速,但表面依然平静,"我觉得这不像普通的绑架案。张明远在失踪前似乎受到了很大的精神压力,这可能是个突破口。"

陆远眼中闪过一丝异样,"有意思的观点。不如这样,林警官,你跟我去一趟张明远的公司,我们查查他最近的工作情况。"

陈默看向王磊,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。

"好的,陆教授。"陈默说。

半小时后,陈默坐上了陆远的车。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,让陈默感到莫名的不安。

"林警官,"陆远一边开车一边说,"你相信平行宇宙吗?"

陈默心里一惊,"为什么这么问?"

"只是突然想到,"陆远笑了笑,"如果存在无数个平行宇宙,那每个选择都会产生一个新的分支。想想看,这是多么美妙又可怕的事情。"

陈默握紧了拳头,"陆教授对这方面有研究?"

"略知一二,"陆远说,"我一直在研究人类的意识如何影响现实。你知道吗,有些人天生就具有穿越时空的能力,但他们往往无法控制这种力量。"

陈默感觉自己的手心开始出汗,"这种人真的存在吗?"

"当然存在,"陆远瞥了他一眼,"而且他们就在我们身边。"

就在这时,陈默的手机突然响了。是王磊发来的消息:"小心!陆远的资料是伪造的,他根本不是警局的人!"

陈默的心跳几乎停止。他看向陆远,后者正专注地开着车,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。

"怎么了,林警官?"陆远问,"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。"

陈默强装镇定,"没什么,只是有点晕车。"

陆远点点头,"那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。"

车子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路,陈默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。他知道,自己必须想办法脱身。但就在这时,他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烫。

该死,不是才刚变过吗?陈默惊恐地意识到,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,他的变身周期可能会缩短。

陆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"林警官,你......"

话没说完,陈默的脸已经开始扭曲变形。陆远的眼睛猛地睁大,随即露出狂喜的表情。

"原来是你!"陆远兴奋地说,"我终于找到你了!"

陈默顾不上那么多,趁着变身的混乱,猛地打开车门跳了出去。他在地上滚了几圈,爬起来就跑。身后传来陆远的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。

陈默拼命地跑,感觉自己的脸在不断变化。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,也不知道能否逃脱陆远的追捕。但有一点他很清楚——这个游戏,才刚刚开始。

陈默在狭窄的巷子里狂奔,他的脸还在不断变化,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新的疼痛。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陆远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:"你跑不掉的!我知道你是谁!"

陈默拐过一个弯,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一堵高墙前。他回头看去,陆远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巷口,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装置,发出幽幽的蓝光。

"别挣扎了,"陆远慢慢走近,"你的能力很不稳定,再这样下去会崩溃的。"

陈默感觉自己的脸终于停止了变化,他摸了摸,这次变成了一个中年男人的模样。他靠在墙上,喘着气问:"你到底想要什么?"

陆远笑了,"我想要的是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。你知道吗?张明远和你一样,都是时空穿越者。但他太软弱了,无法承受这种力量。而你......"他的眼睛闪着狂热的光芒,"你是最完美的实验体。"

陈默突然明白了什么,"那个迷宫......是你制造的?"

"没错,"陆远举起手中的装置,"这是一个微型时空扭曲器。张明远现在就被困在我制造的迷宫里,他的意识正在慢慢消散。而你......"他按下装置上的按钮,"将成为我的下一个作品。"

陈默感觉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,巷子的墙壁像液体一样流动。他想要逃跑,但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。

就在这时,一声枪响打破了夜空。陆远手中的装置被打飞,掉在地上摔得粉碎。

"别动!"王磊的声音传来。陈默转头看去,王磊正举着枪,身后还跟着几个警察。

陆远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,"你们这些蝼蚁,竟敢......"

话没说完,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球形物体扔在地上。刺眼的白光闪过,等陈默再次睁开眼睛时,陆远已经不见了。

王磊跑过来扶住陈默,"你没事吧?"

陈默摇摇头,感觉浑身无力,"你们怎么找到我的?"

"多亏了这个,"王磊拿出一个追踪器,"我早就觉得陆远有问题,所以在你身上装了追踪器。"

陈默苦笑,"看来我欠你一条命。"

王磊拍拍他的肩膀,"先别说这个。我们找到了张明远的下落。"

陈默猛地抬头,"在哪里?"

"在他的公司地下室,"王磊说,"那里有一个秘密实验室。我们怀疑陆远就是利用那里进行他的实验。"

陈默站直身体,"带我去。"

半小时后,他们来到了张明远公司的地下室。实验室里摆满了各种奇怪的仪器,墙上贴满了复杂的公式和图纸。

在实验室中央,有一个巨大的玻璃舱。张明远就躺在里面,身上连着各种管线,脸上戴着氧气面罩。

"他还活着,"一个技术人员检查后说,"但意识很微弱。"

陈默走到玻璃舱前,突然感觉一阵眩晕。他看到了张明远的记忆——无数个平行宇宙,无数个选择,无数个结局。他看到了陆远的真面目,看到了这个实验的可怕目的。

"我们必须摧毁这里,"陈默转身对王磊说,"陆远想要利用穿越者的能力打开时空裂缝,这会毁掉整个现实世界。"

王磊点头,"我已经叫了拆弹小组。但是......"他犹豫了一下,"你怎么办?"

陈默摸了摸自己还在微微发烫的脸,"我不知道。但只要我还活着,就会继续阻止陆远。"

就在这时,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起。一个警察跑进来喊道:"外面有情况!"

陈默和王磊冲出去,看到天空中出现了诡异的漩涡状云团。闪电在云层中穿梭,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味道。

"他开始了,"陈默喃喃道,"陆远在强行打开时空裂缝。"

王磊掏出对讲机,"所有单位注意,立即疏散周边群众!"

陈默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变化,这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剧烈。他意识到,这是时空紊乱带来的影响。

"王磊,"他抓住好友的肩膀,"我必须进去。"

"什么?"王磊震惊地看着他,"你疯了吗?"

陈默摇头,"只有我能阻止他。我的能力在时空紊乱中会变得更强。这是唯一的机会。"

王磊沉默了几秒,然后重重地点头,"小心。"

陈默转身冲向漩涡中心。他的身体开始发光,每一步都跨越了无数个平行宇宙。他看到了无数个自己,无数个选择,无数个结局。

在漩涡的中心,他看到了陆远。后者站在一个巨大的机器前,疯狂地大笑着:"终于!我终于要成功了!"

陈默举起手,感觉时空的力量在指尖流动。他知道,这将是他最后一次变身,最后一次选择。

"陆远,"他喊道,"结束了!"

刺目的光芒吞没了一切。当光芒散去时,漩涡消失了,天空恢复了平静。陆远和他的机器都不见了,只留下陈默站在原地,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。

王磊跑过来,"陈默!你没事吧?"

陈默转身,露出一个陌生的面孔。这是最后一张脸,也是他永远的脸。

"我没事,"他说,"一切都结束了。"

但他知道,这只是一个开始。在这个充满无限可能的宇宙中,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。

法医实验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,陈默看着解剖台上焦黑的尸体,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左耳垂——这是他现在这具身体的新习惯。三天前那场爆炸后,他的容貌定格在了这个叫周明阳的年轻法医脸上,左耳垂上有一颗朱砂痣,像凝固的血珠。

"死者是第七个了。"王磊掀开白布,露出尸体胸口诡异的螺旋状烧伤,"和之前六起一样,内脏完全碳化,但皮肤只有轻微灼伤。"

陈默戴上橡胶手套,指尖刚触到尸体颈侧,突然看到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:深夜的实验室、跳动的蓝色电弧、惊恐的尖叫声。他踉跄着扶住解剖台,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——这是社消的后遗症,自从他强行抹去陆远的存在后,每次触碰尸体都会读取死者记忆。

陈默想起来,陆远通过实验制造的“时空迷宫”并非简单的物理空间,而是一种寄生在现实维度的意识病毒。每一个被卷入迷宫的人,都会成为传播时空紊乱的“孢子载体”(张明远苏醒后提到的概念)。即便物理消灭陆远,他的意识早已通过迷宫与无数时间线纠缠,就像切除肿瘤后残留的癌细胞,随时可能引发新的畸变。他意识到,只有彻底抹除陆远在所有人记忆中的存在,才能斩断其意识在时间线上的锚点。

"又来了?"王磊递来保温杯,里面是特调的中药,"张明远苏醒后说的'时空孢子',可能和这些案子有关。"

陈默灌下苦涩的药汁,视线落在尸体右手虎口的刺青上。那是个莫比乌斯环,与三天前在张明远病房发现的符号一模一样。正要开口,解剖室的门突然被撞开,实习法医举着平板电脑冲进来:"王队!直播平台有个叫'时空旅人'的用户,正在预告下一个死者!"

屏幕里,戴着青铜面具的主播正在擦拭手术刀,背景墙上挂满钟表,所有指针都逆时针旋转。"今晚十点,梧桐街23号,"机械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,"让我们见证时间如何吞噬罪人。"

陈默突然按住暂停键,放大主播身后的镜面装饰柜。在无数倒流的时钟之间,隐约映出半张没有面具的脸——那分明是三天前就该消失的陆远。

"这不是普通的模仿犯罪。"陈默扯下手套,虎口处的皮肤开始渗血。每次能力暴走都会出现这种症状,张明远说这是"时空排异反应"。"我需要去现场。"

"你现在的身体撑不住第二次社消了。"王磊按住他肩膀,压低声音,"技术科在死者手机里发现了这个。"他调出一段加密视频:倾盆大雨中,二十年前的陆远正在给幼年的陈默注射某种药剂,而那时的陈默,分明长着现在周明阳的脸。

解剖室的排风扇突然停止转动,陈默感觉耳后的朱砂痣开始发烫。墙上挂钟的秒针突然倒转,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,他已经扑向存放证物的冷藏柜——那里锁着从张明远身上取出的青铜迷宫碎片,此刻正在发出妖异的绿光。

当王磊带着人破门而入时,只看到满地冰霜和空荡荡的冷藏柜。监控录像显示,在时间静止的37秒里,陈默抓着青铜碎片凭空消失了。而在直播画面暂停的镜面倒影中,陆远嘴角的弧度与监控里陈默消失前的冷笑完全重合。

法医解剖刀划开第七具尸体的胸腔时,林秋闻到了檀香味。

这是周明阳身体自带的生理反应——每当遇到与时空孢子相关的尸体,这具身体的嗅觉就会异常敏感。解剖台上躺着的古董商三天前死在自家仓库,监控显示他独自走进堆满古董钟表的房间,再也没能出来。

"死亡时间在凌晨三点,"林秋对着录音笔说,"但所有钟表都停在十二点整。"她举起死者的右手,虎口处的莫比乌斯环刺青正在渗出淡蓝色液体。当镊子触碰刺青的瞬间,解剖室的白炽灯突然开始频闪。

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:1912年的泰坦尼克号头等舱、1972年的慕尼黑奥运村、2001年的纽约世贸中心......每个场景里都有一块鎏金怀表在流转,表盖内侧刻着"Tempus Fugit"。

"小林?"王磊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。这位新任刑警队长比记忆中苍老许多,右眼戴着黑色眼罩——那是三年前追捕陆远残留的时空孢子时受的伤。

林秋放下镊子,白大褂袖口滑落,露出腕间狰狞的疤痕。这是上周处理第六具尸体时引发的排异反应,当时她刚发现所有死者都曾在"刻钟"古董店买过钟表。

"王队,我需要去现场再看......"

解剖室的门突然被撞开,实习警员小吴举着证物袋冲进来。袋子里装着从死者胃部取出的鎏金怀表,表面布满胃酸腐蚀的痕迹,但指针仍在逆时针转动。

"它...它在死者胃里走了三天!"小吴的声音发颤,"而且法医办公室的钟表全都......"

话音未落,墙上的电子钟突然炸成碎片。林秋感觉耳后的朱砂痣开始发烫,这是社消能力即将失控的征兆。她抓起怀表冲向洗手间,镜中映出的却不再是周明阳的脸。

那是一张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陌生面孔,左眼下方有颗泪痣。林秋知道这是下一个宿主,就像之前的陈默、周明阳,以及更早那些被抹去的名字。她拧开水龙头,发现流出的竟是淡蓝色液体,带着熟悉的檀香味。

"终于找到你了。"镜面浮现出波纹,年轻了二十岁的陆远从虚空中走出。他穿着笔挺的牛津布衬衫,右手把玩着一块打开的表盖内侧刻着"Tempus Fugit"的怀表,"这些年你像鼹鼠一样在时间线里打洞,不累吗?"

林秋将鎏金怀表按在镜面上,表盘玻璃应声而碎。当第一滴蓝色液体触及镜面时,整个空间开始坍缩。这是她最近发现的时空孢子特性——用同源物质制造悖论旋涡。

"你杀死的只是我的一个剪影。"年轻陆远在消失前微笑,"还记得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吗?你亲手给八岁的自己注射药剂时,体温是38.6℃。"

冷水泼在脸上时,林秋听到此起彼伏的惊呼声。洗手间外,整个法医中心的钟表都在倒转,实习生小吴正惊恐地看着自己迅速年轻化的双手。而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,正缓缓坐起身来。

林秋抓住解剖台边缘的瞬间,不锈钢台面突然浮现出指纹状的腐蚀痕迹。这是时空排异反应加剧的表现——她的身体正在分泌能溶解现实的代谢物。王磊用独眼死死盯着正在"逆生长"的小吴,年轻警员的制服已经松垮地挂在迅速缩小的身体上。

"关掉所有电子设备!"林秋扯下白大褂裹住小吴。当布料接触皮肤时,她看到这个二十五岁青年的一生在眼前飞掠:四岁被遗弃在儿童福利院、十六岁在建筑工地打工、警校毕业典礼上捧着三等功证书......每个重要时刻的背景里,都若隐若现地摆着一座青铜日晷。

解剖台上的尸体已经完全坐起,腐烂的眼球转动着锁定林秋。它张开露出森白肋骨的胸腔,里面蜷缩着一团正在搏动的血肉——那是退化到胚胎状态的小吴。

"王队,带大家撤离!"林秋扯开衬衫袖口,露出布满针孔的手臂。在周明阳的记忆里,这些针孔是注射胰岛素的痕迹,但此刻她突然明白,这是二十年来持续注射时空孢子的证明。

当第一管淡蓝色液体推入静脉时,整个法医中心开始扭曲。林秋看到瓷砖缝隙里钻出无数青铜齿轮,通风管道传来蒸汽机车的轰鸣。这是她作为"陈默"时的能力巅峰状态——用意识重构现实。

尸体胸腔里的胚胎突然发出尖啸,声波震碎了所有玻璃容器。林秋在福尔马林液体倾泻而下的瞬间,将鎏金怀表按在胚胎表面。逆时针转动的指针突然停滞,表盘玻璃浮现出1912年4月14日的星空图。

"原来是你。"胚胎发出陆远的声音,皮肤表面浮现密密麻麻的齿轮纹路,"把怀表给我,我可以让你回到注射药剂前的雨夜。"

林秋的太阳穴开始渗血,这是过度使用能力的征兆。她扯下耳后的朱砂痣——实则是微型时空锚点的伪装——狠狠刺入胚胎的心脏位置。锚点接触血肉的瞬间,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洪水决堤:

暴雨中的孤儿院,七岁的自己蜷缩在漏雨的阁楼。穿白大褂的陆远捧着热气腾腾的马克杯,胸口别着刻有青铜日晷的徽章。"小默,喝了药就不怕打雷了。"玻璃注射器推进颈动脉的冰凉触感,以及体温飙升到39℃时看到的幻象——无数个自己在平行时空里被不同的陆远注射药剂。

记忆闪回结束时,林秋发现自己跪坐在血泊里。胚胎已经干瘪成羊皮纸般的残骸,鎏金怀表静静躺在其中,表盖内侧多出一行小字:"致永恒的林秋女士——1912年4月15日,泰坦尼克号锅炉房"。

王磊的怒吼从走廊传来:"所有单位注意!地下车库发现......"后半句话被剧烈的爆炸声淹没。林秋爬向监控屏幕,看到地下三层正在塌陷,尘雾中走出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。那人左手提着昏迷的王磊,右手握着的正是张明远体内取出的青铜碎片。

"游戏该升级了。"面具人掀开袖口,露出和陈默一模一样的针孔痕迹,"你以为自己是猎手?不过是刻钟组织的活体培养皿。"他甩出青铜碎片,锋利的断口精准刺入林秋面前的解剖台,上面钉着张发黄的照片:2003年雨夜,八岁的陈默正在给五岁的林秋注射药剂。

青铜碎片刺入掌心的瞬间,林秋闻到了海水的咸腥味。这不是周明阳身体记忆中的东海气息,而是来自1912年大西洋的寒冷咸雾。她看着照片里年幼的自己,终于明白为何每次社消都会梦见泰坦尼克号——那是刻钟组织第一次大规模投放时空孢子的试验场。

面具人的脚步声在地下室回荡,林秋抓起解剖台上的骨锯。当锯齿触碰到青铜碎片时,整个空间突然开始垂直下坠。瓷砖墙面剥落后露出锈迹斑斑的铆接钢板,通风口喷出带着煤灰的蒸汽——这里正在还原成百年前的邮轮锅炉房。

"欢迎回家。"面具人站在压力表阵列前,手中青铜碎片发出幽光。昏迷的王磊被铁链吊在蒸汽管道上,下方是翻滚的熔炉。"你当年就是在这里,把三百份时空孢子倒进锅炉。"他掀开面具,露出与陆远七分相似的脸,"只不过那时候,你叫艾米丽·卡特。"

林秋的太阳穴突突跳动,一段陌生记忆撕开意识屏障:1912年4月14日深夜,穿鲸骨裙的自己将铅制试剂瓶投入锅炉。沸腾的海水瞬间汽化,带着淡蓝色荧光的雾气顺着通风系统弥漫整艘巨轮。

"想起来了吗?"面具人转动压力阀,吊着王磊的铁链开始下滑,"那些孢子让死者复生,让金属生长,让泰坦尼克号本该终结的命运......"他突然剧烈咳嗽,指缝间渗出齿轮状的金属碎屑,"也让我们变成这种怪物。"

林秋趁机甩出骨锯,锯齿在触碰到面具人手臂时迸出火星。这不是人类该有的反应——对方袖管破裂处露出青铜色的机械骨骼,关节处镶嵌着微型摆轮。

"你才是最初的实验体。"林秋后退半步,背部抵住滚烫的锅炉外壳,"1903年剑桥实验室爆炸事故的幸存者。"

面具人瞳孔收缩,这个反应证实了林秋的猜想。上周她在张明远的医疗档案里看到过泛黄的《泰晤士报》:1903年12月8日,剑桥大学物理实验室发生神秘爆炸,唯一幸存者哈里森·韦斯莱教授从此失踪。

"你我都不是人类了。"面具人扯开衬衫,胸腔里跳动着由齿轮驱动的怀表,"从接受时空孢子那刻起,我们就成了承载时间的容器。"他突然将王磊推向熔炉,"就像他现在这样!"

铁链断裂的瞬间,林秋看到了蒸汽中的时空褶皱。她扯下耳后渗血的朱砂痣,用尽最后的力量发动社消。世界在刹那间褪色成黑白胶片,唯有王磊下坠的身影被定格成琥珀。

当色彩重新流淌时,林秋发现自己跪在刻钟组织的核心实验室。这是比陆远办公室先进百倍的时间工坊,无数透明培养舱悬浮在半空,每个舱体都浸泡着不同年代的"陈默"——从襁褓婴儿到垂暮老者。

"这是你的时骸陈列馆。"面具人的机械臂穿透时空褶皱,指尖捏着从王磊身上剥离的记忆光球,"每次社消都会分裂出新的时间残骸,我们收集了所有被你遗弃的自我。"

林秋的视线突然模糊,周明阳的身体开始崩解。她看到自己左手退化成婴儿,右手却长出老年斑。培养舱里的无数个"陈默"同时睁开眼睛,他们的声音汇聚成洪流:"你才是真正的时空孢子母体。"

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时刻,林秋撞向主控台的月相怀表。公元1903年到2023年的时间轴在眼前展开,她终于看清那个永恒的莫比乌斯环:每一次拯救都是新的毁灭,每一个陈默都注定成为林秋。

1912年4月15日 02:18 泰坦尼克号电报室——

艾米丽·卡特握紧铅制试剂瓶,腕间的月相怀表显示距离撞击冰山已过去两小时十七分。舷窗外传来冰层碎裂的呻吟,电报员菲利普斯仍在疯狂拍发求救信号,但她的注意力全在试剂瓶内游动的淡蓝色荧光——这是剑桥大学最新研制的"时间固化剂"。

"韦斯莱教授,真的要这么做吗?"她抚摸着小腹,那里孕育着三个月大的生命。三天前的实验室爆炸中,哈里森·韦斯莱将最后一支血清注入她体内,自己却永远困在时空夹缝里。

试剂瓶坠入熔炉的瞬间,整艘邮轮剧烈震颤。艾米丽看到菲利普斯的发梢泛起蓝光,铜制发报键开始逆时针旋转。当第一缕时空孢子蒸汽涌入通风管道时,她终于明白教授临终遗言的含义:"你将成为所有时间的母亲。"

2023年11月7日 23:41 刻钟组织核心实验室——

林秋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月相怀表时,1903年的记忆如钢针刺入脑海。她看到襁褓中的自己被放入培养舱,舱外站着穿维多利亚时期裙装的艾米丽·卡特——或者说,另一个时空的林秋。

"时间闭环形成了。"面具人的机械臂穿透林秋胸腔,却没有鲜血流出,"从你被制造出来那刻起,就注定要回到这里完成循环。"他掀开胸甲,齿轮心脏上镌刻着泰坦尼克号的船籍编号:401。

培养舱里的无数个"陈默"开始共振,他们的身体分解成淡蓝色光粒,汇聚成巨大的时空漩涡。林秋感觉自己正在被撕裂,周明阳的躯壳像蛇蜕般脱落,露出最原始的形态——一团由齿轮与血管缠绕的时骸生物。

"妈妈......"她突然对着面具人喊出这个词。记忆最深处的画面闪现:1912年沉船之夜,艾米丽将婴儿放入救生艇前,用青铜碎片在她锁骨刻下日晷图案。而那艘救生艇的编号,正是401。

面具人的齿轮心脏突然停摆,这是时空悖论引发的连锁反应。林秋趁机抓住月相怀表,用最后的意识启动终极社消。实验室所有培养舱同时爆裂,时空孢子如萤火虫般照亮黑暗。

——时间之外——

王磊在虚无中睁开眼,看到林秋悬浮在齿轮组成的银河里。她的身体呈现半透明状,血管里流淌着星尘,胸前旋转着微缩的莫比乌斯环。

"这是我最后一次改写现实。"林秋的声音从所有时间维度传来,"但你需要忘记这一切,包括我。"

"等等!"王磊抓住她逐渐消散的手腕,"至少告诉我真实的名字......"

林秋吻了吻他残缺的右眼,那里还残留着时空孢子的荧光:"在1903年的剑桥,他们叫我哈里森·韦斯莱;在1912年的泰坦尼克号,我是艾米丽·卡特;当2023年的钟表停止转动......"她的身影化作齿轮风暴,"我就成了你正在遗忘的这个吻。"

2023年11月8日 07:00 刑警队办公室——

王磊从办公桌上惊醒,保温杯里的中药还冒着热气。晨光透过百叶窗洒在空白的案件板上,那里本该贴着七具尸体的照片。他下意识摸了摸右眼,完好的眼球上倒映着平静的世界。

"王队,早会要开始了。"新来的法医助理敲开门,胸牌上写着"周明阳"。年轻人耳后有颗朱砂痣,正随着转身的动作在晨光中若隐若现。

窗外,报童挥舞着当日报纸跑过街道。头条新闻是《百年未解之谜告破:泰坦尼克号生还者后裔捐赠珍贵怀表》。黑白照片里,鎏金怀表安静地躺在博物馆展柜中,玻璃倒影里有个穿维多利亚长裙的虚影,正对着镜头微笑。

(全文完)


更新时间:2025-02-08 20:53:04